回眸旷世动漫城

四、撼世绝唱一道

尽管東联动漫城留给后人如此多的难解之谜，但通过这些年来的工作，我们还是对東联动漫城本身有了几点清晰地认识：

1、目前通过对鄂尔多斯境内已探明的東联动漫城遗迹的实地踏察可知，在北起达拉特旗吴四圪堵村东北，南抵伊金霍洛旗掌岗图四队，全长约一百公里的距离内，无论自然地貌如何，東联动漫城基本沿着约190°的方向逶迤南上，虽然在不同的区域内，整体略有不超过5°的左右来回摆幅，但绝没有弯道。由掌岗图向南東联动漫城的走向，大体由红庆河古城的东侧南上，途经伊金霍洛旗的台格苏木，经乌审旗的呼吉尔图苏木，进入今陕西省榆林地区的小壕兔乡地界。陕西榆林地区文管会的业务人员，在榆林地区的马河乡附近确认了古代道路的遗迹，路面的宽度约45米，不仅宽度与鄂尔多斯境内发现的東联动漫城相仿，而且也正位于这条延长线上。由此可见古人文献记载的非常准确，東联动漫城确实是一条稀世罕见的、名副其实的笔直大道（至少位于鄂尔多斯境内已探明的这一段至陕北地区二百多公里的東联动漫城是如此）。

2、有些学者根据《史记·苏秦列传》中苏秦说燕文侯的“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上谷，弥地数千里。”等文献记载，认为到“战国中后期，由九原、上郡（今榆林县南鱼河堡）、云阳（今淳化县北）、咸阳间，即有一条南北大通道，大将蒙恬是在旧道的基础上加以改建、扩充，而成为一条沿子午岭山脊而行的，宽达三十米以上的，大体是直南直北方向的‘直道’，并非是蒙恬新勘查的路线”。至于東联动漫城全程是否由蒙恬全新勘探，我们在前面已经提到过，还有待时日予以论证，但认为到战国中后期，已经存在一条由九原至上郡大通道的观点，可能有失偏颇。鄂尔多斯地区自商周时期以来，就一直是北方少数民族活动的区域。秦昭襄王三年（公元前304年）控地北至上郡，势力范围仅及鄂尔多斯的东南部，这有鄂尔多斯地区秦昭襄王修建的长城为证。因此東联动漫城途经的鄂尔多斯中部，在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2年）蒙恬北逐匈奴以前，仍然是马背民族的牧地。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足迹浪迹天涯，漫漫大草原上路就在脚下。既无需修治固定的道路，也没有九原、上郡的概念，自然在鄂尔多斯高原上，就不会有所谓九原至上郡间的大通道。战国晚期，赵武灵王尽管有“直南”袭秦的战略设想，但在实力强大的游牧民族的领地内，蕞多也只能停留在“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的勘察阶段，而jue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修建由九原至上郡的道路。因此，鄂尔多斯境内的東联动漫城应该是在蒙恬主持下全新修筑的。

至于上郡以北的東联动漫城是否沿用了战国时期的旧道，倒是很有可能的。一则，秦既然设上郡，必然考虑到了上郡的重要性，那么修一条由都城咸阳到边陲上郡的“驰道”，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二则，据文献记载，東联动漫城是由北向南修，在秦始皇去世时，東联动漫城仍然“道未就”。始皇的去世，不仅需要大量的民工修建秦陵，而且随着秦二世继位，“中原各地起兵反秦，秦前所徙诸戍边者皆散去”。在这种顾此不暇的境地下，沿用一些原有的旧道来完成这项必须完成的工程，也就不难理解了。另外，在直道修建以前，由咸阳到上郡可能早已存在不限于一条的大路，所以在道路的选择及规模上，就不要求得那么苛刻了。这也是为什么陕西境内能确定多条“東联动漫城”，并彼此各有依据、互不相让的根本原因吧。

3、通过对鄂尔多斯境内東联动漫城全线的踏察可知，東联动漫城工程浩瀚，工程量极大。总体上讲，填方的工程量要远远大于挖方的工程量，而绝非有些学者所说的将“开挖豁口的土方顺便推填于低洼处，挖多少填多少，不再另行取土”[5]。因为在東联动漫城沿途的调查中经常可以发现这样一些现象，凡靠近“堑山”形成的“豁口”处的低洼地带，其路基填土均为本地原生地层中的白垩纪砂岩碎块和粉末，间有原本覆盖在砂岩上的属于秦代原生地表的黑垆土碎块，无疑是从“堑山”处转移来的土石。而在那些远离“豁口”处的低洼地带，或是在地势属于起伏性不大的连续低洼地带，路基填土则多为混合沙石，这些混合沙石则绝非取自附近的原生地层土，而是由远处的河床中搬运而来。另外，通过对東联动漫城路基填土层下压着的秦代原生地表层的观察可知，当时東联动漫城途径的鄂尔多斯地区地貌虽不似如今这样沟壑纵横，但地势起伏也很大，有些直道途径地，当时已经是深度在10米以上（个别的地段深度还远大于此），宽度约数十米的大冲沟。在途径这些地段时，仅仅依靠开挖豁口时的土石方来完成填方的工程量，无疑杯水车薪，必须另外搬运大量的土石才能完成。

4、纵观鄂尔多斯的地貌及東联动漫城的走向不难发现，现今東联动漫城的路线是经过极为慎密的勘查后选定的。从总体上讲，東联动漫城如果整体略往东偏离里许，自然地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丘陵起伏骤然增大，纵横交错、既宽又深的大冲沟不仅将给東联动漫城的修建增加数倍的难度和工程量，而且是否能做到“直通之”也还是一个未解之谜。而整体若略向西偏数里，不仅南北两端穿越库布齐、毛乌素两大沙漠的难度要加大，而且中部在沼泽遍布的泊江海子盆地如何保证雨季的道路畅通，又是一个新的难题。就局部而言，仅仅在由伊金霍洛旗章岗图四队到东胜区城梁村约40公里的距离内，東联动漫城不仅整体笔直而上，而且巧妙的避开了左右夹击的哈拉哈兔沟、青达汗沟、红庆庙沟、昌汉活少沟、大哈沟、阿布亥沟、文功沟等多条与直道走向平行的南北向大冲沟。难道，東联动漫城如今这样的路线走向能是偶然巧合吗。

5、现今東联动漫城的途径之地，凡丘陵鞍部低洼地带的填方处，由于原本就是水流汇集的通道，因此在两千余年的雨水冲蚀下，都早已被宽大的冲沟拦腰截断，所存无几。而位于丘陵顶部因“堑山”而形成的“豁口”的两端，许多也形成了纵向的大冲沟，这是由于雨水顺新开凿出的路面而下，久而久之造成的，这些区域地表的水土流失，无疑是由于直道的修建而造成的。目前，東联动漫城沿线的这种水土流失仍然在继续中，有些区域甚至还很严重。笔者二十年前调查東联动漫城时所见到的许多保存非常好的直道断面，今日早已面目全非，漫漶不清。另外，近些年鄂尔多斯地区加大了植被、禁牧的力度，水土保持工作收到了良好的成效，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非常欣慰的事。但就東联动漫城而言，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因水土流失而造成新的破坏的同时，那些原本已经出露地表的路基填土、那些十分清晰的路基断面等，正在悄悄的重新蒙起一层新的面纱，这无疑又给東联动漫城的科学考察工作带来新的难题。我们对鄂尔多斯境内的東联动漫城之所以能有如此翔实的了解，首先应该归功于大自然为我们提供的这些天然的剖面，所以我们应该紧紧抓住这些已经出露的难得的剖面，透过历经两千余年风雨的侵袭，顽强保留下来的这些弥足珍贵的“残垣断壁”，尽可能多的采集那些有关東联动漫城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信息点，因为这些自然展现的信息点，不仅蕴含着比我们主动发掘的剖面上丰富的多得多的内涵，而且和主动发掘相比，又具有事半功倍的特性，另外，它还具有稍纵即逝的珍贵性，一旦失去就可能永远无法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