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西乌旗游牧部落：做几天真牧民

半年前，我开始做一个梦。梦里我身处一片荒野，茫茫浓雾中，我看到河对岸，一头狼和一只鹿并肩行走。开始的时候还自嘲是不是有点天马行空，可是这个梦境出现的频次越来越高，我发现，似乎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为此我还特意重翻了一遍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开始这个梦的那段时间我正在看成吉思汗的历史，了解游牧部落的习俗，可是这些与狼和鹿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呢？直到上个月，我突然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原来狼和鹿在一起是蒙古族的起源故事。

传说，在遥远的时代，有一头青色的狼和一头白色的鹿在斡难河一见钟情结合。据历史学家考证说，可能是一个以苍狼为图腾的氏族的男子，和一个以白鹿为图腾的氏族的女子结合，他们繁衍的后代形成了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后形成了蒙古民族。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曾和父母一起到锡林郭勒旅游，可是那时还太小，对草原的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糊的印象。于是，我再次踏上了前往草原的路，目的地依然是锡林郭勒。到草原的头几天，我都在西乌旗里晃悠，因为我不知道该往哪走，既然来了，我希望可以好好体验一下纯粹的蒙古族文化，可是作为一个性格略带内向的人，独自一人走进草原，找家牧户请求留宿，好像不是我的作风。

那天，我独自一人坐在一家酒馆喝着小酒，一瓶燕京啤酒还没喝完，就有一个大叔点了酒，在我对面坐下。“小伙子，来草原还喝什么啤酒，来尝尝我们的马奶酒。”反正闲着没事，我就接过酒杯和大叔聊了起来。男人嘛，几杯酒下肚，我们就热络起来了。大叔是蒙古族人，知道我此行的打算后，就让我跟他走，说要带我去见识真正的草原、真正的游牧部落和真正的游牧生活。车上，大叔给我说了乌珠穆沁部落迁徙的故事。

乌珠穆沁草原的牧民原本生活在新疆阿尔泰山脉的葡萄山一带，乌珠穆沁就是摘葡萄的人的意思。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帝国后，派自己的大儿子术赤到西北。后来，术赤统一了在西北森林中生活的各部落，其中就包括乌珠穆沁部落，于是术赤的一个儿子就成了乌珠穆沁部落的新首领。因为居住在森林里，乌珠穆沁部落的生活范围比较稳定，但是术赤的这个儿子并不想舍弃黄金家族的奢华生活，于是命令族人大肆开垦葡萄山，建造宫殿。因为过度开垦，葡萄山的河水慢慢干涸，繁茂的森林变成了戈壁。到了17世纪，部落再也无法在葡萄山生活，当时的部落首领，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代孙图如宝力道不得不举族向东方迁徙。

痛失家园的经历和艰辛的迁徙过程，让乌珠穆沁部落感受到人类的渺小，学会了与自然和谐相处。离开森林，图如宝力道带领乌珠穆沁部落再次住进了祖先居住的蒙古包。为了适应游牧生活，蒙古族先民设计的蒙古包不管是拆卸还是搭建都十分便利，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完成。携带起来也十分方便，一辆勒勒车就可以轻松搬运。正是有了便携的蒙古包，蒙古人才实现了在草原上来去自如的游牧生活。可以说蒙古包是人类长久性住宅建筑中用材□少，对自然破坏性□小的建筑。与森林中的生活相比，在草原上生活，□大的不便在于草原上树木很少，而火在生活中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在迁徙过程中，乌珠穆沁部落向其它游牧部落学习，以晒干的牲畜粪便作为燃料，而且，除非遇到非常特殊的情况，不然尽可能避免在蒙古包外生火，防止焚毁草原。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牲畜吃的是天然牧草，所以晒干的粪便燃烧起来，带有一种特有的香气，不仅可以取暖，还有提神的功效。乌珠穆沁部落到锡林郭勒草原后，开始了逐水草迁徙的游牧生活。为了保护这片草原，图如宝力道在部落大会上定下规矩，乌珠穆沁部落的牧民必须把蓄养牛羊的数量限制在自然承受能力之内。而且牧民的营地必须随着季节的变化，要进行三到四次迁徙。除此之外，图如宝力道还颁布命令，不准族人猎杀怀有幼崽的野兽，规定每年的正月到五月，每个月都有十天禁止捕猎日，还列出了许多禁止猎杀的野生动物名单，可以说是世界上□早的野生动物保护法令。

聊到□后，大叔的语气从自豪变成了叹息，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草原上也建起了城市，虽然城市里的楼房的确比蒙古包要舒适得多，生活上也方便得多，可是看着草原上越来越少的蒙古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这点我也同感，大学毕业后，我过上了一边工作，一边旅行的日子。大概是旅行中放松的心情、旅游目的地清爽干净的空气和天然的食品，我越来越无法忍受大城市的恶劣空气和明知道是地沟油还不得不吃的工作餐。去过那么多城市，特别是古镇，当地人为了眼前的经济利益，无止境地开发，让那些历史悠久的古镇面目全非。“好在还有游牧部落，继续传承着祖先的生活方式。”大叔的脸上又露出微笑。这句话让我对接下来要看到的一切都充满的期待。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个山坡前停下，大叔让我下车。说好的原生态蒙古游牧文化呢？大叔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的疑惑，留下一句上山你就知道了，然后就哈哈一笑扬长去了。刚走上山顶，我就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了，远方起伏的山峦在草原的尽头连绵不绝，隐约还可以看到一片白桦林。俯瞰山脚，一条小河宛如一条明亮的玉带蜿蜒迂回在草原上，后来听牧民说，这条河叫巴拉嘎尔河。小河不远处点缀着几顶蒙古包，牧民骑着马儿时快时慢地奔跑着，成群的牛羊悠然地吃草。如果世上真有世外桃源，我相信游牧部落jue对算得上一个，于是我当即决定今晚要在这里留宿。

刚进入七月，草原的太阳就已经有点毒辣。为了防止晒伤，我恋恋不舍地走到山脚。走进游牧部落,说明来意后，男主人热情地邀请我进蒙古包。蒙古包正中就是一张成吉思汗像。男主人解释，成吉思汗对蒙古人而言，不仅是祖先，更是一种精神信仰。进蒙古包没多久，我就明显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马上就向男主人表示了疑问。男主人哈哈一笑，分别指了指蒙古包的顶毡和围毡底部掀起的部分解释道：“蒙古草原的夏天十分炎热，风还特别大，所以游牧部落的牧民将蒙古包覆盖顶毡和围毡的底部设计成可以掀起的，这样不仅可以遮挡太阳，还方便通风。到了冬天，因为蒙古包的门是向东南方向开，这就避开了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蒙古包里再点起火炉，非常暖和。”没想到看似简陋的蒙古包还有这么神奇的效果，我不由对蒙古游牧部落的智慧又多了几分钦佩。

傍晚，游牧部落的牧民邀请我一起骑马赶羊，他们过了这个夏天就会赶着羊群去南面的另一片草场，那是他们的冬季营盘。夕阳的余晖里，骑马赶着羊群回营帐，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游牧部落的美食也让人回味无穷，不仅有鲜美的绿色牛羊肉，还有纯正的奶制品。晚饭时与牧民连干几碗马奶酒后，我一个人走出蒙古包，躺在空旷的草原上，醉眼朦胧地看着满天的繁星，我等待着苍狼白鹿再次进入我的梦境，期待着接下来几天在西乌珠穆沁的游牧部落的牧民生活——挤牛奶，做奶豆腐，骑马放羊...带来的不一样的体验。

至于我为什么会梦到苍狼白鹿，据科学研究显示，现代人中有超过1600万人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或许是隐藏在我血液中的蒙古族基因在召唤吧。游牧部落，我回来了。（文/张仁哲）